■刘云鹏

著名新闻人普利策曾经用这样的话语来形容新闻记者这个行业：“倘若一个国家是一条航行在大海上的船，新闻记者就是船头的瞭望者。他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观察一切，审视海上的不测风云和浅滩暗礁，并及时发出警告。”这是对记者这一行业相当高的评价，其实，那些被我们称为“的哥”、“的姐”的出租车司机，也可以牵强附会地跟这句话联系到一起。他们很少会发出“警告”，但是他们的“瞭望”和“审视”，也许并不亚于记者们的睿智和理性。于是，与出租车司机聊天，成了一个与“智者”交流的机会，而一段不长的旅途往往成为一堂快速授课培训。

与公交司机相比，出租车司机无疑显得更加亲近和善，最起码公交司机不能只顾你一个人，最起码公交司机一般不会跟你聊天，最起码公交司机很少会陪你听交通广播。平易近人，注定了交流的可能，于是，不长的旅途中，聊天几成必然。

从你可以得到的信息丰富程度而言，出租车司机可以算作是一个流动的“微型媒体”，他们每天从大众传媒那里得到新闻，从各色乘客那里得到第一手的信息，加工后向下一位乘客传播。既有被加工、被编辑过的新闻成品，也有新鲜的、第一手的半成品，这就给了乘客一个选择、比较、扬弃、思考的空间，全无强势传媒的一手遮天和小道消息的无法无天。无怪乎，有人认为，想在最短时间内了解一座城市的最真实面貌，莫过于多坐几次出租车，多问司机几个为什么。

从出租车司机那里得到的，也许是非主流的、偏激的观点和言论，但绝对独特。出租车司机往往因其阅人和阅历的丰富，进而形成了一套相对完整的思想观点理论体系。从这点上，他们会是很多人的“社会老师”。他们身上带着记者采访时的一针见血式的干净利落，又有着警察破案的睿智理性，有观点、有证据，所以才显得可信而可敬，不是长舌妇的一通牢骚抱怨，也不是乌托邦的一通幻想美梦。

如果我们想得知对这个社会最真实的看法及解决问题的办法，他们也许会是我们很好的老师。与睿智豁达的老庄相比，他们有的是老庄般的睿智，往往可以“看破”，但他们少了老庄般的豁达，他们还要“说破”，老庄是“看破不说破”，孤独地冷眼看世界。

从这个层面上说，他们和记者一样，都是幸运的，他们都有机会更多更深地理解我们的社会。他们有听众，有慷慨激昂发表自己言论的地方，而最常乘坐出租车的中产阶层知识分子，是他们温文尔雅的绝佳听众。同样，他们也会是受众，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、中国最年轻最富有革新意识的中产阶层知识分子的熏陶。这些新生代知识分子，因为富有革新意识，明显少了些市场浊气和市井俗气，多了些忧国忧民的大气和浩然一身的正气，他们的熏陶，不断丰富着这些出租车司机们的知识体系储备，就像记者所做的一样，先丰富自己，接着影响他人，进而影响全社会。

人说大俗大雅，有人改之曰“大俗，才能大雅”，更有人曰“大雅，才能大俗”，但不管怎样，能够做到“大俗”、“大雅”中的任何一个，都算是境界。而出租车司机们几乎兼而有之，同时做到了两个：你很容易就会发现他们的“大俗”，他们谈论起来俗世的俗事，也会滔滔不绝，让你数日之后，耳鸣难已；他们的“大雅”也很容易发现，当他们说起关系国计民生的大事，也会头头是道，让你肃然起敬，顿然觉悟“大隐隐于市”的分量。